龙商行——华飞郑永飞：传统行业也可以做得不传统

导语：企业战略，曾经觉得离我们挺远的。当中国制造业告别粗放式发展，向附加值更高的产业链高端攀升时，中国企业进入了步步惊心、步步为营的发展阶段。

对于龙游企业来说，战略思考和把握能力，显得越来越重要。

华飞轻纺——风风雨雨之中仍然是中国纺织业的一支民营中坚力量和第一阵营中不落的标杆，走进华飞，华飞也会走进你的心里。

现在，不懈地创造未来，可能比反复地预测未来更加重要。

与华飞轻纺董事长郑永飞一次闭门长聊，让我对这位四十多岁却在缤纷多彩的纺织行业已经穿梭三十年的高个男人，有了切肤之感，这一刻，从握手开始，有力而温暖。随后的多次静夜闲聊，更让我觉得郑董其实是一个简单的人，三十年商业生涯中几无变化。

上网搜索，几乎找不到有关郑永飞个人太多资讯，但在一个行业里浸淫三十年，怎能没有故事?似乎，2016年5月的某天开始，他将因被我的“逼迫”而坦露在数万乃至100000+的读者面前。

华飞轻纺在龙游可谓人尽知晓，它占地不小、厂房庞大、厂容美观、员工千余，每天上下班穿梭在公路上接送员工的大巴便是一道风景。但至少在眼下，又实在不是有太多局外人站在华飞三十年的当口，为它拍去一路风尘，准备陪伴下一段历程。

我没有问郑董当年怎么来到龙游投资，但几位亲历者分别告诉了我那段现在听起来有点喜剧，而的确又能反映实情的故事。

2007年初夏，怀揣着200万元现金支票，准备去邻市投资设厂的郑董被龙游“劫持”下来，龙游领导层的热情，以及龙游的区域交通优势，竟成功让这位温州瑞安人，随后带着数亿现金定下心在龙游创业。这对龙游当时有很好的正效应，那时候龙游城北开发区还没有数亿规模的外来投资者，华飞的创立具有招商示范和引资名片作用。

但有意思的是，有位销售纺织机械的经销商到瑞安郑永飞的厂里，当作一个笑话向他们“透露”，说龙游有人要投资数亿建纺织厂，他说，这投资人一定是个骗子，现在金融危机，谁还会这样投资?龙游人一定受骗了，遇到骗子了。

十年前的个人几亿的投资，确实让人吃惊，特别是在欠发达地区。郑永飞在县政府相关部门的提议下从原计划10万锭规模扩大到30万锭产能，这在当时是超大规模的，国有杭州棉纺厂产能也就年产10万锭，更何况那又是金融风暴狂扫时期，与现在一样，首先受到摧残的是实体企业。但这位经销得知，龙游的新厂就是郑永飞所投资，立刻信服地说，以郑董的实力，那一定能建好一定能建好。

郑永飞在行业中的影响和形象，是在市场中建立，在挫折中确立的。从出道经商到九十年代，郑永飞已是温州纱线最大的经销商，每天的销售额超十万元。却在几乎一夜之间，当毛纱从二万多元直落至几千元，郑永飞千万财富烟飞灰灭。但是这个大高个儿的确是条硬汉子死死撑住这爿塌下来的天，他几乎变卖抵押了自己所有财产，还清银行债务，支付供应商货款。

债务——财产，这样的关系，恐怕更适合于：信誉——资产，这样的转换。从这个角度说，郑永飞早年的商业活动，以他的“债务”积累了他的“信誉”，以他的“信誉”再次获得“资产”。郑永飞扛下所有债务压力，举起了信誉的旗帜，于是，他每次都很快得到资本的支持东山再起，又有十几位得力的骨干成员十几二十年，跟随着郑永飞起起落落，不离不弃。郑永飞也在这样的商业经验中得出一个痛彻结论：剩者为王。

中国经济十年周期性上下波动的正弦曲线，貌似与郑永飞个人三十年的经商曲线非常吻合，这里有着草莽阶段中国商人的宿命，又有着温州商人不言败不屈服的经骨。在商战中，他们从来不知道死，他们的意志从来不会被打碎。我想起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执着地热爱它。

是啊，人生只有一次，不妨勇敢一些，去发现自己的内心，做一件让自己充满生命力的事情。这在郑永飞17岁与父亲的一次谈话中，他就想明白了，他要离开温顺的体系，投身到最不确定的商业经济马拉松。

人生就是一次马拉松，一跑起来，会看到一个人又一个人超过自己，看到自己孑然一身，充满孤独与绝望，甚至你会在比赛中跌倒……然而，只要仍然在奔跑，所经历的一切，幸福也好，痛苦也罢，都将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成为自己的力量来源。

郑永飞这一跑，三十年。

郑永飞的商业轨迹大体如是：贸易、加工、租赁生产、投资办厂，一步一台阶，螺旋式上升。一位至今仍跟随郑董的设备高工跟我说起当年在瑞安创办第一家生产企业，他说，过程很简单，当时还在做贸易的郑董，对这位在龙游棉纺厂工作的技术人员说，你敢来我瑞安，我就敢投资建厂。九十年代上千万的投资项目，就这么一言一行之中，敲定了。他说，要知道那时候我与郑董认识，但还算不得很熟，简直是“萍水相逢”。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但随后我明白，郑永飞对纺织行业的了解以及技术的掌握程度不可小觑，加上他的“江湖传说”以及温州人特有的精干和自身的那种执着，很吸引人。

落户龙游的华飞轻纺，首先建成的是职工食堂、员工宿舍，郑永飞认为好的工作条件才能让职工创造高的效益。这又是不同与一般老板的心细和气度，郑永飞许多做法会出乎旁人意料，事后证明却又总是那么拿捏恰当。

华飞仅用了一年时间建成达产，这是华飞速度，更是龙游速度。这说明郑永飞到位资本充足，他搭建的团队执行力强劲，也说明当时这项投资得到政府高度重视，承诺兑现，服务到位。应该说作为龙游原有一定基础的纺织业，因为华飞的出现而有了冲击市场的领军人物，那么如果龙游在这一个有些传统优势的产业上，围绕华飞来招商布局上下游延伸产业链，可能会是龙游纺织业的一次漂亮更新。

可惜没有如果。而华飞却也在前些年全国高歌猛进的市场中，产生了“眩晕”，各方的推动，华飞扩建了“东飞纺织”，涉足了房地产。这是2008年，中国经济又走到正弦曲线的下端，这两个项目的扩张，影响了华飞的现金流、资金链，在小城的房地产项目步履维艰，过高的财务杠杆一下子撬起了社会负面的议论。不只是“华飞怎么了?”，甚至是“华飞不行了”这类的流言，无形地挤压着华飞人。

郑永飞社交很少，不沾烟酒，喜好打球。除了作为龙游温州商会会长身份参与一些商会活动，哪怕在华飞出资资助的公益活动中也绝少露面。这在平时我们称之为低调，但在企业陷入困境的时刻，则被人赋上猜疑的依据。

眼前的郑永飞不多言语、不多客套，沉稳、看着坚强，言谈中泄露的是内心的谨慎与善良。我甚至想，来龙游之前的郑永飞应该不是这个模样，曾经的叱咤风云，应该留在他的举手投足之中。

我能想象也理解一位企业家在资金链紧绷的时候，所有神经也随之紧绷，由此引发的种种紧张的细节，无须累述。这种时候，壮士断臂是勇气，更是生存的必须。郑永飞既经受了断臂之痛，又找到了输血之幸，房产项目果敢斩断，关联企业东飞公司成功引进上市公司战略投资，金融部门鼎相助，整个华飞逐步摆脱资金困境。这是又一次挑战了自己，逆袭几近完成。

危机来临的时候，解决的唯一秘诀可能是牺牲。只有敢于牺牲的人，面对危机才有一种成功的希望。对于华飞本身来说，技术的先进、产品的过硬、渠道的通畅、员工的稳定、高层的团结，依然是个优质企业。它对市场过度的欲望挑战，也警告了自己，做实业，只能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实业，与投机无缘，只能心无旁骛，艰苦奋斗。幸好，这是郑永飞历次闯过难关得以重生的本性，市场再次教育了他，尽管这次代价不小，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修正了企业航线，割除了前行的羁绊，也算值得。

与郑董聊天，我的内心是理性的，但我们投向的目光，一定是温暖的。我不由自主地，为华飞点滴进步而击掌。

有人说，纺织业是传统行业。我明白这说法其中真正的意思更趋向于说它是夕阳产业。这个说法对吗?我觉得只要想一想哪怕是在互联网时代，我们需不需要穿衣服，这个问题自然而解。人，有钱了，吃饱了，首先会想着去买件衣服打扮下自

己，这些都离不了纺织业。

这些天在郑董办公室作客，每隔一会儿他的手机就响起，所有的电话，都是催着发货、追着下订单付定金。待他最后放下电话，我笑了，说，郑总，现在这个环境下，我见过太多的老板求着人家来拿货，还真第一次看到老板“求人家”别催货这么急，还要先收定金。

华飞在满负荷生产，还被客户这么追着赶着要货，至少说明华飞产销是正常的，产品是对路的。郑永飞告诉我，华飞没有销售员。这让我有点意外。而在看了他的销售报表、合同，也就明白了，多是老客户、大客户，靠品牌、信誉赢得较好的客户粘性，用郑董自己的话来说，“我们的产品就是销售员”。

华飞公司没有专门摆放各类奖状牌匾的场所，在郑董办公室我稍留意了下，几个行业奖杯，被随手放在一角。不靠奖牌说话，让产品自我营销，这有点意思。或许这个行业里，郑永飞在哪里，业内的目光也会投向哪里，剩下的，只靠产品说话，无需多言。

中国改革开放三十余年，三十年来，中国也很少有人能像温州人群体那样，那么不怕苦、不怕难、不怕失败，也少有像他们那样抱团。他们在市场的敏锐出击，也常常促进了他们投机的心态，以致常常成为市场上的“野蛮人”。但有一点特别突出，就是每每遇到困境，他们不是找市长，仍然是抱团，在自己的人脉圈里寻求突围的机会。华飞也是如此。当然，华飞的所在地龙游，中国古代十大商帮源地之一，存留着包容、开放的风习，这让华飞在转航之中受益匪浅。郑永飞当初选择了龙游，今天龙游也会依然是华飞再腾飞的热土福地。

在龙游工业开发区，除了造纸行业，像华飞这么大规模的厂不算多，大而清爽并满负荷生产着的也不多，之前许多次经过它的外围，但一直没有走进华飞，却听任江湖传闻，当然不是喜欢八卦。

现在还有谁敢轻松地说实业好做?现在还有几个人听到纺织厂，脑子里冒出是高科技形象?却也正是这样的缘故，我们始终认为实体企业一定会以它特有的方式，在某个节点上回归到主流视野当中，与所谓的互联网创业公司，取得一个价值观上的再平衡，此时去华飞，所有的都告诉我，华飞此次转航，正回归到它原有的方向。郑永飞坚定地说，我这辈子一定潜心回归主业发挥优势把华飞做强，让华飞在龙游根深叶茂。时任浙江省委书记赵洪祝考察华飞时，留下的一句话颇有感慨：传统行业，也可以做得不传统。这句话，一语中段;这句话，指明出路。

华飞现在的节奏是稳健的，它在着力挤掉泡沫夯实基础，郑永飞不着急追求IPO，而是在考虑通过规范公司治理，把自己全资拥有的股权分配给管理层，分配给员工，让全员成为华飞真正的主人，享受华飞成长的果实。

潮起潮落，真正的引航者不会随波逐流;风起云涌，真正的经营者无所畏惧。我们所要看的，是结果，而我们所要给的，是时间、是热心。华飞回归纳税“五十强”恐怕也是水到渠成。

企业家在中国制造业的坚守深耕，他们有包袱，而包袱却又是他们的动力，他们的动力，成就的是国家经济的根基。市场与技术的力量正在改变格局，实体企业作为经济支柱，它的优质制造商的春天行将来到。坚守如初，坚持不懈，优质产品市场前景将更加广阔，这也是供给侧改革的提出所带给我们的信息。现在，不懈地创造未来，可能比反复地预测未来更加重要。

银线丝丝经伦天下，一线一世界，一步一未来。我们通过华飞感受郑永飞一如当年的创业初心，通过市场感受华飞前行的脚步依然如故。

从郑董办公室出来，门前柱子上挂着这样一幅字，一看，觉得心中涌着柔软的力量：每一根纺线都是温暖的，只要我们愿意用心!